他们从我的生命路过
初春正午的阳光明媚却没有温度,不知怎地忽然间想起了两个印象深刻的患者,也像这太阳一样冰凉遥远,忍不住要倾诉一下。
第一位曾经的病人是个身高、样貌标志的男人,儒雅、淡定、善谈,一口标准的京腔,虽然他已经是个标准的老人,但眉眼间的俊俏让人想象到他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的男人。他得了肝癌,晚期,结局不出意外。我用专业术语尽可能委婉的给他解释肝癌的起因、过程、结局,虽然他不是医学专业人士,但不需要通俗的比喻完全可以明白我的意思。他看着。其实我不必用“一边处理图像,一边讲给他听”的模式,只是我内心一片凄凉,不忍和他四目相视。他很平静,谈话间微笑着说:“姑娘,我猜你一定不是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。”我脸上写满诧异,他说自己的儿子曾是北京市的高考文科状元,他很了解孩子们,从我的言谈举止判断我一定不是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。我笑了,我的家庭再普通不过了,爸爸是工程师,妈妈是语文老师,一个亲姐姐、一个亲弟弟、两个从小失去父母在我家长大的堂哥和堂姐。他坚持自己的观点。我沉默了,忽然间明白他的意思。爸爸妈妈的慈悲心肠的确并不普通,他们虽已远去,依然对我们影响深刻,无论走到哪里,我们都不普通,慈悲是我们的信仰。
另一位病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精神矍铄,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,老人讲究仪表,像个老派绅士,高高的个子,肩背挺直,永远都穿着干净的衬衣,有时有领带,不知从哪次开始手边多了拐杖,但依然挺拔如初。只要到医院来看病,一定会来找我,让我给他讲讲病情。实际上对于一个磁共振的大夫而言,解读老人和他战功一样累累的病情着实力不能及,只能讲我专业的部分,但他并不在意,每次都用南方“普通话”给我鼓励:“我相信你,你讲过我就放心了。”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春节前,89岁的老人又得了前列腺癌,让儿子陪着来找我,说想听听我的意见。老人脚步已经很缓慢了,连目光都有些混浊。高干的身份让他的病历异常丰富,读了很久,告诉他这次可能要打败仗了,老人开心地笑了:“对,该打败仗了,89岁了,够了,再说身体里的瘤子也是个老家伙了,看谁厉害吧!”我们微笑道别。那次之后他再没来过,偶尔脑子里会闪念想起他,这样一位有风度的病人,想象着也许有一天,我正在忙着写报告,抬头看到他优雅地站在门口“请问郑大夫在吗?” 恍然间像是他真的在门口。
(影像科 郑晓风)














